以“五虎”为例，看明朝文官在南明政权灭亡过程之中发挥的作用

南明朝廷中的“五虎”指以李成栋义子李元胤为后盾的刘湘客、袁彭年、金堡、丁时魁、蒙正发，这个咱们在上一篇文章中已经讲过了，今天围绕“五虎”讲三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这“五虎”从李成栋反正到清军再次进攻广东这短短的一年时间之中都做了些什么。

永历二年九月，袁彭年升为左都御史。同月，袁彭年“条陈宪规”清查各位御史的履历“适陆枢回道，以下衔帖投谒，首劾之，革职”所谓“下衔帖”就是众官投谒之帖用了不算太严谨的格式。十二月，袁彭年“以所参陆枢等，屡旨不如请，疏论严启恒”。此事《海外恸哭记》有较为详细的记载“袁彭年条陈宪规，察御史履历，适陆枢回道，刺书下御。彭年劾请逮问，上批未允；彭年随劾起恒”丁时魁、金堡附和袁彭年上书弹劾当时的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严起恒以及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司礼监太监庞天寿。

太后见此十分不满，于是召见大学士朱天麟说“当武冈危难之时，今日诸臣安在？非马吉翔等二、三人左右圣躬，焉有今日？先生严加票拟，不可隐徇”要求内阁处理此事，朱天麟连续票拟两次，太后都不满意，最终的票拟上有“那得如许更端聚讼”一语，这惹恼了袁彭年，袁彭年竟在朝堂上大呼“当时不惜铁骑三千，犹得作此景象耶？”如果是在和平时期，这实在是相当要命的一句话。但此事的最终结果却是“起恒遂抹前旨，以逢其意，彭年怒犹未平。二十三日立春，王令诸大臣盟于太庙，而后入贺。顾水火愈甚”。

同年十二月，金堡上疏弹劾锦衣卫指挥使马吉翔以及当时盘踞广西一带的南明军阀庆国公陈邦傅，马吉翔为锦衣卫指挥使，位高权重“某事应差某官，某人堪任某职，必得吉翔首肯而后行，必纳贿关通，或门生单礼于吉翔而后得首肯”所以吃了弹劾。永历三年春正月，陈邦傅上书参金堡，同时又要求其到陈邦傅军中当监军。这不用说，肯定是不怀好意。然而，金堡去广西方面当监军的这件事，内阁中人还在商量，并没有做出决定，而袁彭年、丁时魁等人却率领着科道官穿着青衣到朝门去痛哭，并且要求辞职，换句话说这就是逼着朝廷力保金堡。

袁彭年、丁时魁二人甚至一直闯到内阁中责问，此时负责票拟的是朱天麟和王化澄，这两个人很不高兴，朱天麟对袁彭年说“可否尚需会议，何至如此？”这件事情本来就还在商量，你们这么兴师动众是想干什么？又拉着袁彭年的手说“总宪者，总朝廷之法也；公为总宪，法纪荡然，焉所谢责！”袁、丁二人没占到便宜，但是离开的时候仍然十分嚣张。朱天麟也因为此事惹上了麻烦，不得不暂时离开朝廷，之后还被人污蔑“在南宁用十二美女抬兴”。

在“五虎”中，袁彭年为“虎头”，刘湘客为“虎皮”，金堡为“虎牙”，丁时魁为“虎尾”，蒙正发为“虎爪”。被称为“虎皮”的刘湘客是智囊，负责出主意，丁时魁、金堡、袁彭年三人用笔和纸“冲锋陷阵”，蒙正发其实没什么太多的活动记录，只是单纯依附于这四人。这五人中最嚣张的莫过于“虎头”袁彭年，上文所述的两次闹事都是他带的头，在下衔文事件中甚至还在朝堂之上公然喊出“当时不惜铁骑三千，犹得作此景象耶？”这句话其实还有一个版本“使去年此日惠国以五千铁骑鼓行而西，此日君臣之义安在？”所谓“惠国”就是惠国公李成栋，因此，这句当着皇帝大人的面以极其嚣张的口吻喊出来的话是什么意思，也就不用我来翻译了。

没有惠国公李成栋以广东全省反正归来，你朱由榔这个狗屁小朝廷还能开到今天吗？！

这种话一出口，无论放在之前的哪个朝代，那都是板上钉钉的大逆之罪，大逆谋反的待遇是什么？凌迟。但袁彭年先生在当时别说被凌迟了，连几下板子都没挨，拍拍屁股就走了。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1650年，尚可喜、耿继茂攻克广东，永历朝廷逃到广西，袁彭年等“五虎”依靠的李成栋旧部败亡殆尽，永历朝廷不再有任何顾忌，将这五个人抓起来，狠狠地打了一顿，金堡因为日常揪着皇帝的宠臣马吉翔不放，被皇帝所忌恨，因此特别关照“小内使传令着实打”然后打断了一条腿。

袁彭年和金堡这两个“五虎”之中最跳的也算是“扬名千古”了。袁彭年在广东完全沦陷之后脱离了永历朝廷，藏匿在民间，不久之后再次剃发投降，向清方表示自己在1648年参与李成栋反清复明是被李成栋所胁迫，得到了清统治者的原谅。在他追随李成栋反正之前，曾出任清广东学政，在他曾经起草的一篇劝众人剃发的告示中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金钱鼠尾，乃新朝之雅制；峨冠博带，实亡国之陋规”。

金堡虽然骂人骂得非常狠，他的修养和人品相对于袁彭年来说还是挺不错的。但是在广东失守之后，失意的金堡遁入空门，和清平南王尚可喜私交甚密，为尚可喜作《平南王元功垂范》具体为什么他和尚可喜关系这么好，我就不清楚了。丁时魁也投降了清朝，成为了孔有德的幕僚，后来在湖南病死；五虎“智囊”刘湘客在桂林失守之后逃到深山之中，就此隐居；蒙正发在桂林失守之后就逃回故里隐居，后来写了《三湘从事录》是研究南明史的重要史料。

鲁可藻评价五虎“迹其一年间，事事争执，若似乎守典故，尊朝廷，究竟不过欲权自我操，贿自我受而已”

再说本文的第二个问题：给五虎撑腰的南阳伯李元胤又做了什么？王夫之说李元胤“缜密谦抑，终日语不及朝政，未尝奏荐一文武官吏”和《岭表纪年》的记录一对比，王氏的记录就显得滑稽无比，比如“未尝奏荐一文武官吏”的李元胤就曾经在朝门公然辱骂科道官甚至砸碎给事中许兆进的束带，又一拳打翻兵科给事中吴其雷，因为这两个人曾经弹劾李成栋所举荐的大学士何吾驺，吴其雷吓得把官印挂在衙署之内，请了五天的假，坐着小船向西跑了，然后“以蒙正发掌兵部”，蒙正发，五虎中的“虎爪”，所以，说好的“未尝奏荐一文武官吏”呢？当然这事还没完，和许、吴二人一同弹劾何吾驺的汪在湄不久之后被李元胤抓进了监狱。

明末史料《行在阳秋》记载李元胤所推举的官员“以袁彭年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洪天擢为吏 部侍郎，潘曾纬为大理寺正卿，李绮为提学副使。从李元胤荐也。补陈世杰翰林学士，吴以连验封司，李贞给事中，高赉明御史，王应华光禄卿，杨邦翰太仆卿，唐元楫职方司，从元胤荐也，世杰等皆广人。”

“皆广人也”可见李元胤这一举动就是在朝廷中扩张李成栋系的势力，当然了此时李成栋仍然在世，李元胤的举动大概是执行自己养父的命令。

这两个说完了，再说结论：南明王朝的文官们究竟在明朝灭亡这一过程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呢？答案是大多数的人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袁彭年、金堡、丁时魁再怎么嚣张跋扈，那也只是仗着背后的李成栋、李元胤父子的广东军阀势力，一旦南明广东军阀被清方军阀打垮，这几位立刻就被逮捕，皇帝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甚至打断了金堡的腿。我们可以这么说，无论士林败类们再怎么上蹿下跳，再怎么卑鄙无耻，他们对于整个明清战局的消极影响也不如“忠臣”李元胤、马宝等广东军阀袭击入援广东的忠贞营这一恶劣举动所造成的消极影响的十分之一。